緩緩的布幕被天上伸出的手拉起，演員彼此認不得彼此，我不認識你，我們第一
次見面，可是只有一個演員，我即是一場不知名的獨白戲，開演在每一次深夜的
自我告解。
第一幕有金碧輝煌的風景，可是冷空氣在喘息，沒有一件美麗的物品能散播熱氣，
這種溫度像走過管風琴的幽靈，奏起連綿的潮，不是疾風，而是緩緩淡出的碎片，
拖得老長的利刃讓我這個人類，狂躁的想割下心跳；有一場戲要撐到一百年以後
開棺，要讓身體隨著黃昏的袖子揮出一陣寂寞的風，像塵埃般擁抱雲彩，這好像
不必特別扮演，到那時候我已是一種自然界，更無需問那西下的夕陽何時才能回
來，寒蟬再淒切，然至深秋則將不鳴，所以急，又所以無處可快的處決一般，
可是一但面對著自己將情緒放血，靈與肉執手相看，淚眼竟無語凝噎。
每一次的想頭都成了一種神秘文學，已發生的事情全要我遵守悲劇三一律，塔麗
亞的手指直射古典規則的陽光，我是她的喜劇嗎？我是她的喜劇嗎？我的生活是
她主導的超現實主義其中一個現實主義句子的揚抑格律？我的前身仍活在二十
世紀，半數的手指屬於希臘，我喜歡的溫柔還被鎖在烽火漫天的旗袍裡，我活著
的現在只是一塊粗糙的磨刀石，磨出我的句句黑話，火光串場在一頁頁的賦比
興，我是塔麗亞的喜劇，木偶劇。
原來壞就壞在她讓木偶也有夢境。
我的夢境在誦讀史記，起自黃帝軒轅氏訖於漢武帝太初年間凡二千五百年，散文
家奉為圭臬，天下六才子書之一；夢境裡也誦讀資治通鑑的上起戰國，下終五代，
壹千參百陸拾貳年，國家興衰之跡生民休戚之事，寓善可為法，惡可為之戒的所
有言之有意，夢裡有輕輕安坐的宋明理學之祖周敦頤，這個我的血緣傳說中的祖
先，我是打壞了他的平仄的後裔；我想孟軻、荀況都不喜歡我，道性善，法先王，
倡仁義，輕功利，尊王賤霸，貴民輕君，或者，主隆禮，典章制度之學，主性惡，
法後王，非天命，欲人為學以化性而勉歸於善。我認為都對但選邊站就怎麼用都
不對，因為人心是彎彎曲曲的，現在是西元二千零五年，民國九十四年˙˙˙
人擠人的世界，地球的形狀一直在變形。
我的心需要墨子，摩挲我心湖上的煙波。
『
兼愛精神在勤與儉，磨頂放踵利天下而為之，其學以自苦為極，利人而苦己，不
聞歌，無享樂。
』
我更是一座需要懸書的城門，成就一種圓滿再也無需增損。
『
呂氏春秋大旨，取法自然而求周世用，切進理想而不違事勢。蓋以儒、道為主而
兼採墨、法、名、兵、農之說。
成書時，懸之國門，曰：『有能增損一字者，予千金。』
』
以上是理想主義的字體排列，可是我的現狀，讓我得努力學習活在，能機警的嗅
出『就此打住為妙』的訊息裡！不禁使我懷疑人都活在酣睡中，任何突發異想都
是種過錯。
因為我的形狀是達達主義外加迷宮式結構，要用烏托邦當道具，賦予象徵主義與
浪漫主義的同時性，全部變成大符號，每一次的想頭都成了一種神秘文學，已發
生的事情全要我遵守悲劇三一律，塔麗亞的手指直射古典規則的陽光，是！我是
她的喜劇。
所以每件事都要花上一輩子，這調侃要借用【李清照】的＜聲聲慢＞來戲謔自己
一番：
尋尋，覓覓，冷冷，清清，悽悽，慘慘，戚戚。
乍暖還寒，時候最難將息，三杯兩盞淡酒，怎敵他晚來風急？
雁過也，正傷心卻是，舊時相識。滿地黃花堆積，憔悴損，如今有誰堪摘？
守著窗兒，獨自怎生得黑！梧桐更兼細雨，到黃昏，點點滴滴。
這次第，怎一個愁字了得！
當然不是一個『愁』字了得，我要努力的去懷疑，懷疑不是壞事，麻木不仁才是。
老天總是給我一本荒謬哲學的劇本，祂到底是一個唐璜，還是唐吉訶德？
是對我的惡意，還是要我和祂一起天真？這種詰問，將是殫精竭慮的過程，
當問題歩歩逼近，自我的辯論之聲，音量漸漸加大，借用吳爾芙所形容的「當普
羅塔哥拉歩歩退讓，而蘇格拉底層層推進的時候，重要的與其說我們到達終點，
不如說我們到達它的方式。」
我的叫做挖掘，挖出一個深坑，旁邊堆出一座土丘，然後我會想著到底是正要挖
深，還是正在堆高呢？
真理常常以不同假像來到我們面前，所以每隔一段時間，我將發現問題還沒解
決，我沮喪得像是個盜墓者，一個惡棍，然後在雞鳴時逃開，或者懺悔到想把自
己埋起來。
要自己容忍人生的無序，還有各種非常態的疾病，要安靜，有時卻又要自己發動
殲滅性攻擊，胸口長出一大批蚩尤或無數個黃帝，哎！搞錯了吧！我只是個小兵，
被放在各種地方，都只能安於自己留在原地。
可是˙˙˙不！我要努力的去懷疑，懷疑不是壞事，麻木不仁才是。
但是我得努力學習活在，能機警的嗅出『就此打住為妙』的訊息裡！
終於！
一切開始顯而易見的指出－－－我常常不禁懷疑，『就此打住為妙』的訊息。
為什麼要打住！我只是從事『熱愛與熱愛者之間的任性活動』，還不都是老天總
是給我一本荒謬哲學的劇本。
深夜時，待在腦袋裡的客廳那把舒服的扶手椅上，想著到底是正要挖深，還是正
在堆高呢？
只能繼續品嚐，讓吞嚥變成掌聲，在自性的太虛裡迴響著。
Junior 2005-12-20 AM 05：27
註：
神秘文學：透過思緒和心醉神迷之際而形成人與天的直接融合。
塔麗亞：希臘神話中九位謬斯女神之一，掌管喜劇。
三一律：由 情節 / 地點 / 時間 所形成的古典悲劇規則。
＜聲聲慢＞語譯
一找再找，總找不到，於是更進一步仔細的找，可是還找不著。這時心裡不禁悲
痛憂懼起來，在這忽冷忽熱的季節裡，是最難讓人將養休息的，雖喝上兩三杯禦
寒的薄酒，可是怎能抵得過寒冷的晚風呢？鴻雁正從空中飛鳴過去，這時正值我
傷心時刻，但牠卻是我從前在北方所認識的朋友。
菊花開遍了大地，可是我瘦病纏身，到現在，誰還有閒情去摘它呢？
我只有獨自憑窗佇立晀望。面對這樣漫長的惱人日子，又怎能捱到天黑？
加上梧桐葉上淅瀝的雨聲不停的滴到黃昏，在這種情況下，哪能用一個「愁」字
形容的了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