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我為『不遠的過去』所下的總結,不是我帶著希望的徬徨的那種生機尚存,雖然我原本是想將我自己的劇本這麼寫,但當我將徬徨抽離拋開於身後,它卻超前趕上了我並佔住所有空間,它過度濫用將時間越出的施虐美學,投射於我一種產生鄙夷自己所行所為的養分,自我與自我的再次接觸碰撞而爛碎到…乾脆將自己落井下石,在亂中有序的投擲之中,檢點,分析自己是永遠有更近一步的理解角度的,而問題正指出我在理解,『我的精神低迷所為何事。』
當我混在露天咖啡座的客人群中,眼前一片安逸的呈現各桌各自不同家庭的聚會,飲食,談笑,這所有的整體,漸漸變成一幕無來由的空洞,成千上萬個透著光的蛀孔,眨眼一瞬,萬孔盡消,一片深藍,原來詭異的光是由我而來,我裂成一處人形的異次元出入孔洞,透光,刮風,宇宙與宇宙交換物質的蟲孔,我與所見的一切被強力吸走,所以,這個世界,我該稱為『那個』世界?或那個『世界』?所有的感知是被混搭還是真有一方已遭滅絕,叫人再也回不去探究的消失,但它並不是真的消失只是我見不到,才讓我這麼沮喪?
※以上文章走筆至此所有無力感皆無法探究之趴睡床際,只好棄置。
我抵達了生活的床鋪,我實踐,我旋進───未定域的空佔領。
已經持續一段日子了,我試著在自己身上尋求新的可能,但實則依然陳舊且不堪一擊,探手摸索,但毫無開展,在巨大的空無一物處,我感覺不了我能與之對照的我,巨大的陀螺在自我中心軸上急轉,並同時,轉在迴圈軌道上,但如果更外圍的介質也跟著同速旋轉,那陀螺是否看起來根本像是靜止呢?這即是目前我所察覺的,我腦中的狀態,我試著逃避那龐大的我的說話方式,但發現我如緣木求魚,我不經猜想,難道我必須以分枝形貌,才能讓自己得以前進,我必須讓自己轉,讓包圍我的停;我必須停,讓包圍我的轉,我必不能停,必不能停靠離我最近的岸的循著全然莫衷一是之長長的岸,然後我好像又必須停一停。
此刻所有的感覺正陷在一種拔河的混沌狀態,不視而見或見而不視?我經歷了可怕的經歷,連喃喃自語之微光也靜默的靜默黑夜,我見到放空的靈魂造成靈魂的傷害,我背棄了最基本的支撐點,書寫沒了我,那它就什麼都沒有,或該反過來說。
我存有的各面向是我在世界上存在的肉,但我不滿足,我希望在肉之上尚有抽離出它物與自己共在的可能,就我自身而言,我是世界現象映入、接收以及投射的起點終點,我與世上的萬物皆平等,可是一旦我沒了抒寫,那麼,我將選擇重拾哀怨,這不是不知感恩,而是正向的逆向思考,因為,因為扮無知的快樂日子讓我虛弱得更加哀怨,我得到新的體驗,我得知了扮痴扮傻扮瘋子,都沒有扮這般的偽日子對身心殺傷力大,少了自我解構的實例,再次試著特寫自己的眼與心,即能發現自己竟無察覺到其不知何故,悄悄的在自己身上斷了聯結,這是所謂從零開始的一場嚴重大挫敗。
※以上文章走筆至此得到證實,新嘗試不需再嘗試後即遭棄置。
費爾南多˙佩索亞說有所謂的兩種人:『有些人把他們不能實現的生活,變成一個偉大的夢。另一些人完全沒有夢,連夢一下都做不到。』
[惶然錄]這本書我已不知重讀幾遍,反反覆覆全憑心情去挑選字裡行間屬我的……借用羅蘭˙巴特的[明室˙攝影雜記]裡的『刺點』一說,如上摘錄的這一整行,在眼前被全選反黑誠實刺向我所關注的起浪點:我兩者皆是。
所以這段時期我出現一種現象,我的自體氛圍有如未完成的瑣碎零件,生活不完全是偉大的夢,寫出一篇篇遭棄置的篇章,有如夢一下都做不到的人。
※以上文章走筆至此,因發言人遭抽換本段落即遭棄置。
於是又有了新的嘗試…我抵達了此刻,我回到我的肉體影像,眾所皆知這是重複的,活體特有的,現象學的,我尚活著,且終於,終於有了關於我的疑問,我是重複的,我在時間段面上是千萬片重疊影像,我棄置了東西,但所幸其實我們還是帶著,既然元素之肉身搜尋得到,那它裝載的隱涵是依然存在的,只是,我少了果斷!攤開檢視這些日子的肉糜後,即能發現,這一張糾結的網絡因自己無力將其轉化成心靈活動影像,而發臭著,我一直沒找到這個起點的最佳站立角度,開膛的那不可見的雙手,還在顫抖中,並以可見的形式遭到綑綁,所以越當我想處理自己的死角,越顯得細縫之間的污穢泥濘造成一塵不染的聖堂錯覺叫我無法動彈,我的眼睛也淪陷了,因為與心斷了聯結,我陷在間隙之中,這即是重疊至今的我目前所抵達的,且在往後,仍是重疊一種千萬片重疊影像,厚厚的形象,如果繼續這樣的狀態,我,這詞只不過指的是這疊不斷被抽換的紙片裡的薄薄第一張。
一種深藏的恐懼是如此細微和四處瀰漫,我們很難把握,無論它是屬於我們的心靈還是屬於我們的肉體,無論它是一些不適,來自一種對無益生命的沉思,或者更像是我們某些內在損裂所引起的小毛病,在胃裡,肺裡,或者腦子裡───費爾南多˙佩索亞<另一種生活>
我抵達了很亮的地方,我有醒著卻渙散的眼神,可以用忽醒忽睡來解釋我的癱瘓式失神,又像微血管竄燒著腐蝕酸液而引發緊迫感將自己一瞬間消耗殆盡,我此刻抵達的南方生活不再方便讓我擁有深刻與專注,我被剝奪走那種夢遊者的特性,毫無保留的自閉時所見的詭譎世界不再出現,靈感的田畝枯萎,時時刻刻要超越自己心理的人際學,使我更像是抵達在沒頭沒尾的夢靨食道裡滑行,看著自己的身體逐一被腐蝕支解,一塊一塊掉落,直到失去眼珠,伸手不見五指的當下突然驚醒,原來是夢,然後夢見自己正被拼裝回來,出了食道,與那隻妖魔正式照了面,之後,我又在食道裡滑行…。
當我睡眠,我是指真正的睡眠,我會在清醒又煩悶的失眠時刻底部突然失去意識上所認知的意識,是『記不起來』,『體驗不來』的被遺落的壽命區塊,不管夜裡多少次清醒,我永遠記不住剛才所做的夢境不管它劇情多麼簡單,當我再次醒來後恍如隔世,毫不連戲,只好將拋棄過的再拋棄一次,重拾過的再重新拾它一次,我想到那部喜劇電影《今天暫時停止》(Groundhogs Day)我是悲劇版,“土撥鼠節” 為北美一帶的節日。據說土撥鼠從冬眠裡醒來的時候,如果天氣晴朗,看得到自己的影子,就表示冬天還會延續六周;反之,如果出洞這一天是多雲的天氣,看不見影子,就是春天即將到來的前兆。我醒來時天氣晴朗,我視線所及的任何東西都有影子,陽光刺眼,也刺進我的心坎裡,我對此一點都不感到快樂,我如遊魂遊蕩,我披著陽光變成隱形人,無人見過我,無人對這雙騰空的無神眼珠大吃ㄧ驚。
我沒有暫停的時間,卻有暫停得有如官能症的自己,我到底該怎麼辦!
對自己的期望是一條深渠,若非挖深或躍上水面,將感受轉化成描述並觸及這兩處端點,將自己解剖,替自己顯示我的所有運作,讓自己搞清楚狀況,否則只能白白受折磨、苦悶這種不清醒的、危險的狀態。我希望知道我的模式運作的道理,我希望所有莫名的喜怒哀樂都能以冷靜的思考路徑而被自己再度認識。當我無法這麼做,就如染上水土不服的人,來到一處所謂新展開的地點,卻更加虛弱,雖然知道我還是我,但自身本來所具備的元素竟然使不上力之時,這,就是對個人而言最恐怖的時期了。
正被不知名的疑惑擋住去路,不醒不睡是唯一被確定的狀態,譬如原來我是自己的王,卻倏乎變成被緊閉死牢的囚徒,且驚覺這變節的肉體已經與我這般隔空共處過了好些時日,我的身體只是一些動作,腦中卻不能思想,不能指令的那種顫慄,所以我的身體正如騰空靜止的戲偶,在大於小於九十度角之間擺動的垂手且歪頭微笑的姿態,雙腳垮著,扯繩的『我』不知去向。
※以上文章走筆至此,因這一幕無人扮演,表現主義木偶停在此處表達僵硬的劇終之後即遭棄置。
費爾南多所謂真理不屬於任何人,因此(單調的人)他並不比我擁有更多真理,但他擁有快樂。
單調的快樂也有分別。
我想單調,指的是專注,它只在暗影裡方彰顯出全面,這種單調的挖掘,掘得越深越能將其強大反應在其中,單調是一種順從也是反叛,順從專注的本身,讓自己反叛所有使自己不專注的念頭,以我跟我之間的比較,我發現,現在成為的這種純粹只接收『快樂』之人使我好不快樂,我更近一步發現,過去我的那些『不快樂』使我得到真正的快樂,我開始回到陰影之中,拒絕成為太陽族群家庭所期待的那樣的後代,我必須拒絕我對原生家庭的善意,因它使自己惡意對待自己造成今日的結果───那些敏感體質發作的不適應,被我裝瞎荒廢至今竟惡化成了遲鈍的…卻不知為何總是快活的,染上那些廣大太陽子民的特性,而導致我近日的字句缺乏靈性。
靈性。疏離與流亡。與自虐。
抵達『靈性』的那一天以前,我就繼續心態流亡,直到那一天的來到。
那是什麼樣的光景?
對於本質還原前的我,我說是我母親覺得有安全感的那一天。
對於本質還原後的我,我說是我母親覺得有安全感的那一天。
※ ※以上文章走筆至此,某種意義上的我已被棄置。
這個世界正是寫作和一般意義上的文學靈感的可能性所在,為有純粹的不在場──而非這或那的缺席──不過全體不在場表達的正是完全的在場──可以予人靈感,換句話說,可以發生作用,並促使人去工作。 ───<書寫與差異>/力與意/德希達 著
你試著想貼近福婁拜夢寐以求的那本「關於烏有的書」的情懷嗎?貼近糾纏著其他作家之想像力的那部大寫的總體之書的源頭。像福婁拜、吳爾芙、艾略特、普魯斯特等等天才意識到『書』的那種【無】般,那種意識到你也有需要說話的時候?說自己『以寫開始文學生涯,其實是為了說明什麼都寫不了』的安托南˙亞陶。
疑問是疑問的活力來源這是你想說的。包袱之所謂包袱,等同你的書寫正面對著它自身的,永恆的可被棄置性的可怖,意謂著以不說來不說謊,以誠懇反而帶來些許憂鬱悲傷的深刻語言使自己樂於負擔這種寫字者自身的情感責任。
所以你害怕此刻的無法言語狀態,你不想變成無覺知的人。
我認定專注於反叛當下這節骨眼上,絕對是自救術的第一個必經步驟,意即反叛當前的狀態已達成自救,關於救我這個心靈活動被凍結的自己,除了推翻還是推翻,我可以這麼說,這是救我的藥的毒性,目的是在無邏輯中反覆侵占感覺以覺知到那最終的邏輯來遁逃出邏輯之理性好將之用來伺候感性。
一旦設想成為哪一種誰,那就是限制了自己原來可以擁有的感覺,我犯的錯誤是,我想望一種新的方式,導致太多的否決佔據了我所有思緒,造成我被這新的想望所限制,書寫的道路被阻斷,自由的流動被截斷,在無法順暢流出的所有寫作時刻導致我焦躁不已,日子一直往前進,無數精巧的幻想也被擠壓匯集而成了反噬的巨獸,直到一切思想全都不曾再出現在我的空中,一切被沖刷成空,我才感到事態嚴重的…重回原點的做著爆破的苦勞動作,可以換句話說:重回起點的一種方法,並承認,我不該放棄不刻意說的那種說的流暢。
桑塔格/反詮釋論文最後一段話說:
藝術作品如何成為這個樣子,甚至它就是這個樣子,而不是去論說它的意義是什麼。
據說分析是永遠有更近一步的理解角度的。我延伸她的觀念,我只想跟自己討論我如何成為這個樣子,以及我的樣子,以及用棄置詮釋來達成的解放,我不需要外來的詮釋,不需要刻意的說,我只需要負責說好我自己想說的這個部份就夠。
自己不可能征服自己,羅蘭巴特說的:文學不可能征服文學,那麼我們何不公開承認它。
是,承認這是一種方法,當你有不可測的造物渴望,你就該時時在過亮的現實處打開一盞暗影,並在影下成為破壞者,好造出連自己都無法預期的新物,並享受那種使自己也感驚訝的它物,感覺苦的好的感覺,做出苦的好的勞作。
但這對寫作來說,有可能嗎?這個問題對我來說,是沒有辦法解答的,只能求得接近。
我的方法是揉入最終的邏輯處,而目的是為了營造想像。這是矛盾的看起來。但看起來三字意謂著排除理性而引入想像的開端裡。我肯定無意識書寫的存在,它就像一種隨外境所轉的內心奇觀,情到意到,文字自然被這麼填了進去,這在抒情散文與詩中常常可見,也有些小說家總是期待著自己的故事發展到最後將會是怎樣的結局,或預設的劇情一再被新遇見的觀點所推翻。
借畫家克利之說:『某種火燄想要活起來,它甦醒了,隨著手的指揮吐著火舌前進,火焰到達畫布,進佔了畫面,然後一顆火星跳出來,在他想開闢的迴圈上合攏:回到眼睛,回到更遠之處。』現象學大師梅洛龐蒂引這段文字指出視覺的可見性(繪畫的、想像力表達出的思想)並不是『肉』,而是『火』的存在,他指出想像力本身的思想是一種高於肉的思想的型態。
我打算篩出此時一刻,記錄在這,回到更遠再更遠的讓火焰自燃的狀態…德希達在其<力與意>篇章中所論述,文學現象中,語言與意義是一個整體,形式從屬於作品內容。他引述他人文本說的想像這個概念的問題,說這問題它必然指的是藝術了,不過那是『隱藏的』,『肉眼發現不了』的,『無法表現的再現』,『想像(做為一種生產性的認識)因而可以說具有一種巨大的力量,即以自然提供的材料去創造的第二自然。』
這是顯而易見的,藝術家為表現藝術它自己所嚐試的各種形式之過程,全為邁向『無法表現的再現』的第二自然,既真亦假,既是不存在這世界上之物,但也不能這麼說的這種大寫的作品,一種總括的整體,像這個非常重要的意識,即是我可以確定的,於這段日子裡,我所失去的力與意。
讓我再從德希達引用的文本觀想:
『在那種我們稱之為美的東西中,理智是服務於想像力的,而非後者服務於前者。』
『想像力之自由正於他用不著任何概念而能進行圖式活動』
這種關於繪畫的圖式想像力活動是結構主義的文學批評家尚未串聯起來的廣大未知性,這種種與結構主義豐富的對立樣貌德希達解構之並引用康德的呼籲『是關注的頭等要務』,並轉入詩的領域窺看。
『要想最逼近地重新抓住創造性想像的運作活動,就得讓自己轉向詩之自由那隱而不見的內部。就得自我抽離以便接觸到作品的黑暗中的盲目本源。這種奠立文學行為(包括寫作與閱讀)的皈依經驗,因此就是『隔離』(séparation) 和『流亡』(exil) 這些詞的本身,因為他們總是指向一種斷裂一種朝向內在世界的道路,所以無法將之直接表明,而只能通過一種隱喻來暗示,這隱喻的譜系自身就應受到思考的全部重視。』
想像力之自由我想參照梅洛龐蒂對繪畫的沉思關注,他說它已不在純粹回返到『緘默經驗』的幻象,它將其本質赤裸攤開,梅洛龐帝宣稱在塞尚說他以『繪畫狀態思考』的時刻,這是讓畫家得以生氣淋漓的哲學。
我想說,詩的本質亦是。
關於內心圖像的缺乏,正是我這段日子的緘默經驗,這讓我非常困擾,也讓我死氣沉沉,我彷彿遇見了一尊堅硬的幽靈,我沒有穿透的能力,使它直接撞進我的生命,將我僵化,箝制我的動作,咬住我的頭腦。 作哲學式的質問該是轉譯出一種認識,而不光只是知道我的目前所見,卻不見那個被隱藏的另一面世界。透出『無法再現的再現』這才是創作價值下所該有的活性。對於需要以寫作來轉譯自己身體思想的無語是那般的有話要說且說了才能領入反思的我,的確,類似這種指向一種斷裂一種朝向內在世界的道路,無法將之直接表明,而只能通過一種隱喻來暗示,這隱喻的譜系自身應受到思考的全部重視的全部… 終於能稍稍思考問題的我,是堅硬的幽靈不見了嗎?不,它仍是一種我沒遇見過的,被隱藏的另一面世界,一種隱喻,它必會一直擋在我們面前,直到被我們的思考全部重視,被我們了解,接納,透明化它所帶給我們的懲罰最後將它變成禮物…最後仍一直懲罰著我們。但我認為,這就是驚奇的所在,我得讓語言表達我無法表達的世界,在我連經驗都無法表達的此刻。
它意味著從世界中脫離以趨向一個既非場域,又非另一世界,既非烏托邦,又非不在場的地方。───德希達
如果,它不是你的詮釋,它是自己。
──是重要的,運動的,成為詩的元素。
皮孔說:對於現代藝術,作品不是表達而是創造…讓沒見過的東西顯形。皮孔更認為,現代詩歌史整個就是創作語言替代了表達語言的歷史……語言如今得表達它無法表達的世界。
※以上文章走筆至此,某一部分的我,將再度於此處奇幻刻度上遭到詼諧的棄置。
Junior 2009/5/9~5/1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