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濛濛的人間彷彿隨時一經閃失就有

剝離自這個世紀的殘肢,飛舞於世界上空生鏽

墬下將我們擊中

密雨湧動,只聽見嚎啕的風  與聽不見的驚呼

過於跋扈的文明如果不容於大地  那麼它就會逝去

逝於你  於我  於他  逝於古代與現代  成為未來

啊!我們的文明真身,只是老人無助的伸手

青年們在荒陲野地  在畝畝流毀的境域中亦如老嫗

在重裝的武器,奢華的艦中沉浮

 我們趕的不是昔日的路,是嶙峋起伏的人生

是家鄉  也是今生來借住的地方

  凡歷歷在目災難史總是時光的吞嚥運動  借災難的口來進食

舔人們的健忘

是生命之最漫長與最難熬的瞬間  漫長過那地底遺址成為樹叢的時間

無垠巨大的怒吼  以及有人正在哭泣  總是交織巨大巨大的夜來風雨聲 

但後人知多少的輕聲


啊!政治!如果沒有下葬這玩意,而你有肉體,那麼世人即能了解,你的屍體亦會腐爛惡臭,爬滿蛆,並染人屍毒如一般自然現象。

啊!住民們,再堅強的擋土牆都擋不了不適人居住的事實。

啊!有罪惡感的都市人,別聽那些沒有罪惡感的都市人說的傻話與生活。

就審視這不是滋味的黑夜幾度

一頭收起溼溼羽翼的貓頭鷹再度擊翅

遙想暗夜裡的風雨,不知哪裡有燈

夏日的無辜斗蓬,的確是纏住了島嶼──無辜喉嚨

它的速度圈抱著速度騷動的滂沱,慢慢剖開死亡之路

在這瘋狂的漩渦境底

所有的母獸環抱幼獸

然關籠的狗兒無處逃離  牛羊雞鴨山獸蟲子魚屍,以及人體

如何掏篩都找不回昨日,撈不起那一處曾經安身的所在地

地上所有的縫細似乎都在吹奏悽涼的簫聲

簫聲找不到停止悲鳴的方式  時間尚未到來  也尚未停止

這疾行不止的死神啊…

讓不懂憂鬱的  一夜之間懂了憂鬱


看著新聞的畫面,也厭煩窗外不止的雨

想像吧,想像那些生活遭拋出虛線而成褶痕

生命如被撕去的半張紙,因自焚而永恆

存於悼念的不朽

因死亡  而完成某人、某某人一生已然完整的冊子

業已句號  太悽愴的句號

那偉大城池與山巒  爬滿微小的搜尋與呼喚

被雄風、被奔水,穿戴緊身的惶惶

腎上腺素支撐精魂  恐慌也打擊精魂

看!那不再隱匿於佈景的鄉野人家,刮進虛空

成了一處處被刷灰覆蓋的漆漬,村莊全滅成黃土

流水不再涓涓  天空將惡夜傾洩

未來給你的是──遭輾平的地形,削尖的坡地

崩潰但未腐化的骨骼

是彎折,彎折的主角

比悲劇更悲劇的莫過真實的人生

──災難的本身:苦諦集體大鳴

過動的天氣無情橫掃一座島嶼

(現在不適合悲觀,妳說)

好,懇請冷靜傾聽,這是智慧總邀災厄同行的聲音

當你明白眼淚對自己的意義

覺知自己身上強悍的生命力,以及易於被它混淆了的私人情緒

將會發現,受傷的人也還是可以愛人

把一切眾生容納心中即可滅惡

人間比地獄還要地獄乃源於肉體

肉體是比地獄還要地獄,但心仍有機會淨謐

未來給你的是──更堅強的未來

勇於離開險地的建議:

如果一切原本井井有條,但卻永遠遺失了誰的微笑:

因為每個人皆火焰在背,凍傷在肩

眾人的傷痕互相爬滿不成聲的泣默

一口一口帶著血絲的呼吸  腦中影像暫時代替了眼睛

──請要記得那座揮手的山脈已經不再有親人午睡

舊時路已成了河、河、河

淚滴無法映成燈

舊的灰燼、新的灰燼

蛻變的灰燼之中

變色的大地唱完了輓歌,它已經啟程


。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