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開了文字編輯軟體。看著空白的無限可能的…一堵難以推開的白牆,游標規律閃動,像是充滿耐心但毫無感情的倒數計時符號。這是開端。沒人會知道接下來的事,即便是最終關上軟體,一片待寫的白,一片承載自我難堪或天賦的容器,早存在心智神龕的多面體方塊上,叫人焦慮的多面體白色物。
夢境意識概念,隨機式的。
除了將那些原始的直覺寫進只給自己的日記,但關於這打算分享的…我有什麼話要說嗎?我還能說些什麼嗎?似乎,我想分享的,在過往的篇章裡都已經分享過了,似乎,這就是我的主題,迴圈,大圈或小圈的必然,對於一再繞回來的東西,不需要多加闡述了吧,在我耐痛指數升高之後,更是如此無話可說,除非我有新的痛覺,但偏偏我正面臨著下意識想躲起來,抗拒接收世界的紛擾訊息(就連看新聞也很意興闌珊),拒絕靠近挑起我情緒的來源而我,也會刻意迴避…
所以接下來會寫什麼,只能放膽隨機。──既然我正面臨拒絕麻煩的一種『聰明狀態』。
於是動機──是我害怕痛苦了嗎?是我不想再感到痛苦了嗎?不,只是這些陳年的或換湯不換藥的痛苦,已經不再帶給我深度,沒有深度的知覺,要如何寫作,我指的是有菱有角的文學不是日記。
那麼是因為,我的另一個出口,繪畫,門正大敞?
也許,繪畫宣洩一些我的精力,而精力的專一灌注會導致渴望超越自己的短暫忘我真空感,如入無人之境的閉鎖在自己的空間裡拒絕他人打擾自己的愉悅,甚至也不讓自己打擾自己就如過去寫作帶給我的一般(這狀態描述適用任何一種需專注從事的事情上),之所以開始對繪畫苛求,也是期望能滿足人生中的另些需求,例如用技藝換取麵包,或者,能有一幅真正的作品出現,但,這些分散掉的精力,是寫作的我所擔憂的,畢竟,我最在意的,也最難以掌控的仍是寫作,但也其實,『被宣洩掉的原屬寫作的時間空間』,是讓我重拾對寫作感知的引線,讓我去試著聽聽自己有沒有發出什麼聲音,否則我怎會渴望想要寫一寫,而真的不再拘泥我所拘泥的(讓我變得少寫的原因),要自己就只要好好的把現在寫下來就好。就像這一篇…能想到什麼就寫,寫到哪,那就繼續接下去,毫無明確方向的文章。這也是有好處的對我來說,文章告訴我,我這陣子的意識狀態就是這樣。(所以這也就是我這篇文章的矯正性目標?)
畫畫是直覺的,彰顯個體的存在場域要直線、時序要年輕,血漬是遍觀輪迴的介於靈與體之間不具固形一如飄邈中陰身。我寫成血漬嗎?對不起!我的意思是說寫字。(或打字)
我想這一定會是篇關於不哀傷但想念的流水帳。我想是因為我好久沒激凸了,我開始想念那個激凸的我,我想是因為每天畫畫,感到情緒也太過草原了,我的激凸文字回來靈光我一下吧!的召喚文。
但是寫下它的人,我,是哀傷的。
或許,是因為我從沒有認真尋找一處迷宮入口然後立刻推門進去,我總是隨意又隨便的任性而為,寫什麼全憑興致,所以一沒好靈感,就讓它什麼都沒有,更可以懷疑的是,其實我『避開』那處自己的房間太久?我沒血可流?還是說,我為了最純粹的收容,所以反對刻意的收容?就像我其實一直都有寫些詩,但也未必首首分享之全憑興致使然!?
聽起來,似乎我不覺得我離場過,因為焦慮一直讓我感覺某個我的存在,但我的確在空盪如無蓋的破爛競技場中央默如草枝。一具不動原型,只複印出一些應付生活週遭的分身,但原型呢?原型在原地等待什麼如雷殛,等待如變形金剛把基因重組把我頭上的軟胎毛變回出墨順暢的硬鋼珠?或者兩用雙頭!如等著那些在外遊蕩過久終於肯回返的專司我十方三世神經質的原神自動歸位!才算是最好的寫字模式!?
或,等待狠得下心重拾因需要極度專注而必然的孤僻!
不!除了食夢獸般的爬行在活生生的硬石子上,現狀我還能走什麼路數?走在現實與自己之間的魔幻文學形式般的半調子中的半調子這樣其實,也可算稱為一種異類嗎?想到奇士勞斯基的電影狂,主人公最初只是為了新生女兒而買的攝影機最後也因為攝影機而失去妻女,理想被現實的剪刀剪接成變調的人生影片,最後只好『把攝影機對著自己?』而我要慶幸,我,至少還知道無法兼顧的局面下要堅持兩者只能擇其一?不!絕對不是這麼簡單。
節下在我另外的劄記上曾有感而發一小段文字:
不可分割的
在人的身上,並不存在永恆,亦不存在長短,不存在的左邊,不存在的右邊,不存在的追趕,不存在的明天,從未存在過的昨天,今天也不存在,存在主義只是啞劇,就只是站著,以自身證明所有不存在的依然存在著。
但若不如此,就無法抵抗虛無的存在,也無法證明虛無的存在而去對抗,反而會讓存在真正虛無化,讓生命空洞化,存在感真正消失,支撐人的平衡隨即消失。
存在與虛無是同一根柱子。
Junior 2010/2/1 夜1:49a.m.
是啊,最近除了寫寫此類劄記短文,已然了無故事也就不需回憶也就無有故事。
回憶?回憶是用來譬喻的,是用來掩藏那些真正當下想起的、想說的東西的變形──關於眼前、手裡,遭我們貯留的原初幻想用以分析好加以淨化的一種活動。
但那些被自己忽略、遺忘、正在哭泣的呢?
暫把最純粹的你們收容在這篇,所有間歇不連貫的音節,哽咽抽蓄,啞謎,無頭無尾無義的啜泣,狀聲,模子削切下來的渣粉們,關於這些被我忽略的聲音,你們是如此平凡,也無處可去的聲音們──欲哭無淚的『我們』們。
是同一根柱子。
Junior 2010/4/2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