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秋的長髮捲進臥舖
風以冷冷的小手搆著菸
而妳˙是一室羅帳還是霧中霧
勃勃白霜降在草上
啟示一片秋草逢霜
在虔誠的農家牆上
那早逝的花容叼著泛黃
朽化的亡妻美得讓惆悵˙益加惆悵
副業開壇了˙老農勤勤在年月裡˙夜耕斷腸
一笑 近年盛產蕭瑟斜陽
年邁的眼框越夜越涼˙老淚上妝
奮力維持著清晨笑上女人的墳
老農每天都會說說：『我很快就來』的情話
卑微的看天吃飯者
知曉豐收從不理會˙鬢白的堆疊
如那每年來訪的霜雪
身子骨越來越硬的鏟啊－－－歲月的氣溫在我年紀上逐日奏降
君爾頻率上的日子是初幾？你那風濕的孤寂
微彎的背與發漲的手心˙抹一抹日落西山的重影
黎明已經不再跟前跟後的說前程輝煌的故事
中秋也不再說˙藏在你青春餅裡紙條的秘密
你說你說：此言差矣！
不是說好讓日子每天來沒收生命線的記憶？
供上兩季農家的食饈
我的穀子以及我的愁
祭拜自己的過往與那換季而來的新傷
也拜那－－－老妻地下平躺
盤中飧粒粒皆辛苦˙一盤一盤獻上
隨爐上的煙˙不安的文字犁土成行
噯！胸口的酸麻在回憶裡大作文章
十殿閻王也見愁般的不闇水性的乾枯
愛神的子孫族繁過剩˙年獸般來訪
負擔與沉思來撳那怪裡怪氣的鈴聲
您到了年紀要簽收這被彌封的殘存
時光盒上寫著敬贈－－－您這老人家
爆竹˙紅紙˙我發抖的行書字體
－－－打開看看
您正牽著誰的手畫水墨鯉魚
籬內牛羊的脖上
攝魂著叮噹
老農這麼啅著嘴
多聽一天就是天賜
但妻啊
妳是否等得不耐了？
－－－可惜咱家耳背了
啊 可是冬來了˙如果鼻息開始稀薄
但沒有一種世界被造來陪我們ㄧ起等待拆閱勇氣
唯有˙每天都會說說：『我很快就來』的情話
妳懂得唇語 我呵出來的霧氣
當我看著我啞了的妳
如我又看見當年
秋的臉頰日漸冷去
落髮在風裡泛紅
十指將永別
徒勞的扣在胸口－－－噤聲的忍耐
如一株彎躬的柳
垂出一縷煙雨往生的倒影
白白濛濛
誰 將我們的絲絲無力倒滿風裡？
蠹蟲蛻殼於秋初
我的知了囂叫
飛滿我心上一整個秋一整個冬的禽
來撲我季節分明的血液
澆一杓我判斷的確定
收成一車一車的稻穗
一捆一綑的累
啊冬來了˙別讓我們太慢藏匿
但妳卻先我一步將我葬成
龕前七情六慾的一座石像
祈禱的知覺像天藍色的憂鬱
溫柔的控制那即將來磨難的勇氣
這牽手痛苦的季節
想起當年的我還年輕
然秋日下我收割自己的陰影
今日穀倉的日子˙正值冬天
只能把自己窩藏在一張臉孔上的兩個側面
右邊
不回來的童年
藏匿在表情的
加與減
我的明白
與了解
擰過我的糾結
皺了˙散了
那些珍惜˙死心塌地的腦中殘影
那些敷衍自己用的膺品
摸著真實的中年來臨
不再用痛換疼痛˙將是最終˙最真˙最後一痛
揉碎心底那一張幽禁自己的格子紙
一團摺痕躺在字紙蔞
把我關在妳心裡吧
是藏匿折著安心˙是任憑被拋棄著無力
瘋雪將臨前˙靜自刎著靜
連光線穿透髮梢都有迴聲
聲聲聲聲˙我的糾結
不！妳怎是絞繩
妳是往後過冬的屋簷
圍爐的時光一如往昔
雖然只剩夜色˙坐在我身旁的椅子
僅止於關心上一季的所有上一季
全在左邊積聚
對妳眨著我˙不再是年輕的眼睛
或許在有力氣的日子˙我會伸手打開窗子
看海面˙在冬天˙浪花成了龜裂的撕裂聲
時辰屈指一算那焦落的蛾屍
燭淚凝在祭台上
三盅各自孤獨˙無法取暖的酒彝
天寒地凍的
老朽者之背影撐開一傘薄冰
形繪一丘額頭低垂的古墓
思索常來上香
祈求團聚的指垢日積月累的
燃不回妳的蠟痕
是這座茅廬裡刺不完的紋身
往回看˙我穿上皺紋
愛的天空下˙伴妳消暑的藺草扇˙終於讓我著了涼
這窗台˙刮風˙不下雨
卻留言一行常年陰雨的天氣
一則背影
誘拐我的心傷
或歡快如親臨我葬禮的賓客
灑給我˙落葉落葉多色的枯葉
只剩西風抽換我的流年大限
催這不堪回首的路途
明月˙加快腳步
驚起噪叫不安的鴉雀
太過皎潔了˙暴露了兩行在我臉頰上
心事正在一行畫下一行
一片葉來了
落在我手上˙是妳送來我向妳索的票嗎？
諦聽妳對我說那一種
無聲的語言
妳那娟秀的名字
是哽咽著我的 發不出的音
寫吧 複習我們正楷的日子
給付一次心悸 一枝筆
讓我將日子翻譯成妳
我寫著一篇一篇退色
妳是我───憂傷的稿約
啊 冬又來了˙別讓我們太慢藏匿
所以每天我都會說說：『我很快就來』的情話
聽妳對我說那一種˙妳等得不耐了的
窗外迷濛的風景
雨 網住夜了
是妳在幫屋子換上新的窗花與綢帘
我是富饒的
豐收妳的農家
妳看到了嗎？
家鄉近年盛產蕭瑟斜陽
。
Junior 20061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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